不求全,不求备
南宋戴复古在《寄兴》诗中写道:“黄金无足色,白璧有微瑕,求人不求备。”其意就是我们常说的金无足赤,人无完人。
人非完人,任何人才都不可能十全十美。这种观点,中国古代不少文人学士曾用多种比喻加以表达。如:
《吕氏春秋·举难》中指出:“尺之木必有节目;寸之玉必有瑕适。”
屈原在《卜居》中写道:“尺有所短,寸有所长;物有所不足,智有所不明。”
明代宋濂在《潜溪邃言》中也认为:“功有所不全,力有所不任,才有所不足。”其意是说一个人的功绩必有不全面的地方,能力必有不能胜任的地方,才能必有不足够的地方。
既然人无完人,那么顺理成章的结论,是对人才不要求全责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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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论语·微子》中记载周公一句话:“无求备于一人”,认为不能要求每个人都完美无缺。
孔子说:“水至清则无鱼,人至察则无徒。”(《论语·子张》)水过于清澈就难养鱼,人过于苛察就团结不了群众。
庄子讲:“君子不为苛察。”(《庄子·天下》)韩非子说:“不吹毛而求疵。”(《韩非子·说难》)都是要求正确对待别人的短处,在人才的选用上防止评头品足。
如果求全责备,就很难划清正确与谬误,只能看到外表,无法认识实质,很难识别,并选拔出真正有才能之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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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觏指出:求全责备者“不求于己而专责于人,不用其长而专攻其短。适时则谓之‘违礼’,从权则谓之‘坏法’,刚毅则谓之‘不逊’,倜傥则谓之‘不检’,轻则谓之‘不俭’,为生则谓之‘不廉’。见其一不问其二,观诸外不察诸内”(《李觏集·强兵策》)。
就是说,不要求自己而专门要求别人,不用人的长处而专门攻击其短处。这样,就会把适时应变称为“违背礼教”,把采取权宜之计称为“败坏法规”,把为人刚毅称为“不够谦逊”,把豪爽洒脱称为“不够检点”,把轻视资财称为“不俭约”,把从事经营称为“不廉洁”。这是看到一个方面而不问其他方面,看到了外表而不去考察实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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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夫之认为,求全责备貌似周全,其实是极不现实的;对贤者的全部言行仔细审查,找不出毛病者是极少见的,他们或过于刚或过于柔,或追求博大或追求严谨,都会有所偏差。要想在正直之士的身上找小毛病,除伯夷、柳下惠那样品德高尚的人之外,都是可以找出来的。如果放任小人整天找碴儿,检举君子的微小差错,甚至说得凿凿有据,那么君子即使再谨小慎微,也难逃脱被判罪的下场。
在这种情况下,人们只好注意粉饰小节,以免遭祸;曲意讨好小人以求容身。其结果必然是妨害官吏并失掉士人之心。民众和士人离心离德,对上对下怨恨不已,国家必然随之而亡。
“贤者之周旋视履而无过者亦鲜矣,刚柔之偏倚,博大谨严之异志,皆有过也。……欲求介士之纤微,则非夷、惠之清和,必有可求之瑕璺。”如果任凭“小人日伺其隙,而纠之于细微,言之者亦凿凿矣,士且侧足求全而不逸于罪罟,则人且涂饰细行以免咎,曲绚宵小以求容,”其结果必然是“民心离,士心不附,上有余怨,下有溢怒,国家必随之类以倾”(《读通鉴论·梁武帝》)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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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洵主张对真正的“奇杰之才”,应“恕其小过”。虽然他们“常好自负,疏隽傲诞”,有时甚至“冒法律,触刑禁”,“嗜利酗酒,使气傲物”,但“一旦翻然而悟,折节而不为此”,改正这些小过是完全能做到的。
秦观对于人才的选用,主张“取其大节而略其小过”(《淮海集.任臣下》),扬其长而略其短。秦观认为,一方面“人固有所长,亦有所短”(《淮海集·人才》),“人非蓍龟不无过误”(《淮海集.任臣下》);另一方面“必有大节而无小过者,……穷年没世不可得其人矣”(同上)。因此,秦观建议没有严重错误的,不要弃之不用,“非有显恶,犯大义所当免者,宜一切置而不问”,只有这样,才会收到“输沥肝胆捐委躯命求报朝廷”(《淮海集·任臣下》)的效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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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些论著在论述“尚大美,捐细行”时,还列举历史事实为证。
汉代王符在《潜夫论》中提出,其人“苟有大美可尚于世,则虽细行小暇,曷足以为累乎?”“管仲鲁之免囚,百里奚虞之乞人”,他们“皆有诟丑”,然皆大才。善用贤者应“不取其污,不听其非”,用其长,避其短。果能如此,则“一能之士”皆得“各贡所长”。
《刘子》的观点更为明确,它除提出“才苟适时,不问世胄”的观点外,还提出“智苟能谋,奚妨秕行”的观点。他列举了“尧有不慈之诽,舜有囚父之谤,汤有放君之称,武有不臣之声,伊尹有诬君之逆,管仲有衍上之名”,吴起“贪而好色”,陈平“盗嫂而受金”,从而得出“小恶不足伤其大美”,不可“以其小过弃彼良才”的结论。在他看来,如果选拔人才不从大处着想,而以“威仪屑屑,好行细洁”相求,那么真正的人才的选拔,便只能像“昼空而寻迹,披水而见路”一样,“不可得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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事实上,凡是想开拓事业、建功立业的人都注意到了这一点。如:
齐桓公准备任用宁戚,有人提出异议,认为宁戚是卫国人,应该先派人调查一下,如果确实是贤者,再任命其担任官职也不迟。齐桓公不同意,他说:“问之,恐其有小恶,以其小恶,忘人之大美,此人之所以失天下之士也。且人固难全,权用其长者。”(《新序·杂事》)
诸葛亮用人标准十分严格、全面,但他从不要求完人。他在《阴察》一文中指出,“洗不必江河,要之却垢;马不必骐骥,要之疾足;贤不必圣人,要之智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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